立德树人的词典里容不下“躺平” （记一封老教师的回信）

立德树人的词典里容不下“躺平”

（记一封老教师的回信）

楚心：

你好，电子时代里还能收到一封书信，令我感到意外，也令我感到惊喜。这份放到手里的厚重感，是一种“久违了” 的感觉。我已退休多年，感谢你一直惦记我，并愿与我这老头子聊聊思想上的困惑。

我虽退休，却也一直关注时事，包括你所提到的“躺平” 现象，下面来谈谈我的拙见，供你参考。

按照习惯，咱们从“是什么”“为什么”“怎么办”三个角度来梳理一下。

首先，“躺平”是什么？我觉得是一种无欲无求、不悲不喜的生活态度。粗看挺好，实则是一种消极避世、摆脱责任的思维方式和行为态度。

其实，“躺平”作为网络词语诞生已久，不过随着春晚沈腾小品的火爆而再次登上热搜。中纪委网站凌晨发文《不能让“躺平式干部”再坑人了》，痛批“躺平”贻误的是党和国家事业发展，损害的是民生福祉，伤害的是百姓的心。小品刻画的角色是地方领导，其实“躺平”思想已俨然成为一种社会现象，并将高校师生裹挟其中。

有部分专业教师选择了“躺平”。他们对待学生不打不骂，按时上下课，不评职称，也不评先进。既不争名也不夺利，自称“绿色无公害”，选择安安静静地当个普通教师。有部分高校行政人员也选择了“躺平”。每天朝九晚五上班打卡，领导交办的工作规规矩矩照办，不是我的工作一律婉拒绝不插手。工作干得既不好也不坏，既不追求创新也不寻求突破，反正“一眼望到了头”。

我听说，有部分学生选择成为“45°青年”。这是一种在“躺平”和“内卷”外的折中的人生态度。保持 45°的姿势，既没有奋力“卷起”，又不想完全“躺平”，内心觉得没有希望却又不甘心就此放弃，于是就出现了这样尴尬的状态，被网上调侃为“卷又卷不赢，躺又躺不平，摆又摆不烂”。

其次，为什么会有“躺平”现象出现？“躺平”有理吗， 我觉得不能说一点没有。不少文章批评“躺平”教师，说他们丧失了人民教师的使命感和责任感，没有主动意识，没有奉献精神。可是哲学上讲“存在即合理”，“躺平”之“果”少不了“无奈”之“因”。 以专业教师为例，悬在头顶的“非升即走”魔咒，把人“数字化”的考核机制，“内卷”到让人绝望的核心论文发表和重大项目申请，总是不够用的高级职称编制，以及令人望而生畏的“学术江湖”，让“青椒们”熬坏了眼睛、熬凸了头顶；青年行政人员也不轻松，说像高校老师却不上课，说像公务员却顶着“立德树人”的帽子，在整个高校人力资源版图中地位不高、工资一般、身份尴尬。申请人才房没资格，申报高级别项目没机会，心情不好想辞职？吓唬谁呢小子，“你不干有得是人干”。职称不能评、职位上不去成为常态，掐指算算提拔时已经是破“四”奔“五”的年龄，虽有一腔报国热血，却奈何体力精力创新力都已经“黄鹤一去不复返”了。

于是往外看四处无路，向里视精神内耗，“佛系”是自我拯救，“躺平”成最优选项。在最应该奋斗的年纪里，在最应该拼搏的岗位上，却选择了最被人鄙视的“无为而治”。

但是，“躺平”应该吗？当然不应该。“躺平”貌似事出有因，但是真的占“理”吗？答案是否定的。

我不想空唱高调，让我们从理性经济人的角度来探讨一下这个问题。

假如可以把利益分成“物质”和“精神”两个层面的话，那么就让我们来分析一下看看结果如何。首先从物质利益角度来讲，选择“躺平”是绝不可能带来一分一毫的利益的，毕竟，你不能指望有人来为你不能创造任何价值的“躺平”来埋单。其次，从精神利益角度来讲，似乎你获得了一种“淡泊名利”的自由。然而大多数情况下其实是一种异想天开，精神的世界亦如逆水行舟——“不进则退”，当我们松下了心里的那口气，放下了向前走的劲头，我们便只能原地踏步停滞不前，并逐渐被后面的人追上并超越。而那时， “躺平”的外衣之下恐怕是无穷无尽的焦虑。

最后，“躺平”貌似事出有因，但占得住“道”吗？答案仍然是否定的。说到底，作为一个高校工作者，肩负立德树人的重任，在最该奋斗的年纪却选择了“躺平”，占的是 “歪理”，丢的是“大道”。作为一个被困在局中的“躺平”者，恐怕也是腾不出手来，去为学生扣好“人生第一粒扣子”的。

十年树木，百年树人；他事犹可恕，误人不可饶。我认为立德树人的词典里，是绝容不下“躺平”二字的。若然不忘初心，必可方得始终。

以上是一名退休老教师的一点拙见，供你参考。我总是认为，天下无不可破之困局，哪怕我们遭遇到再多挫折，也不能失了心中那股锐气，只要我们脚下不停步，终究会有拨云见日的一天。

此致

敬礼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齐道远

2023年春分

（作者注：文中人物皆为化名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