采茶

这是我平生第一次采茶。

虽然，我一直爱喝茶，却从未采摘过茶叶。在山中教书多年，也知道山中的农户，每年都去山林采茶，再自己制作出来。这种自给自足的感觉，真是饶有情趣。我要体验一下。

清明之后，谷雨之前，正是采摘茶叶的好时节！和山中一位友人约好，周六一起去深山采茶。

周六清晨，时间刚好8点，我们穿过弯弯曲曲的田埂，走过堆满石头的溪涧。来至山脚下的溪水旁时，竟发现了一大棵茶树。这茶树长满了嫩绿的茶芽，清清润润，可爱得很。

此刻，我们赶紧采摘起来，只是刚伸出手，却不知如何是好，问友人：“怎么采？”

她边示范边认真地说：“对着最嫩的茶芽，用手轻轻一掐，就摘下了。”我照着她的样子做，果然觉得采茶也不难。

这树茶叶长得很茂密，在采的过程中，茶香时不时在鼻尖萦绕，有茶芽的嫩香、水润和青涩，又在一瞬间能闻出制成茶叶后的熟香和浓郁。顷刻间，茶叶似乎向世人道出了奇妙的一生。

我们采完这树茶后，在路上，还时不时看到近旁有零星的茶树。

为什么山路旁也长茶树？我一直以为茶树会成片成林地长在深山茂林处。友人说，这野生茶，和茶园的不一样，基本不成片，东一树西一树，上一棵下一棵，还有的生于岩石、溪水旁。

原来如此。想起陆羽《茶经》里说的，嘉木兮生乱石，让人心疼。嫩绿绿的雀芽，却蓬勃于乱石寒壤之间，不挑不拣，不执不念。

我们越往深山里走，就越凉快。周围寂静一片，有时突然冒出一汪清泉。响亮的泉水，像是突然从心脏里淌过一般，叫人欢喜不已。驻足一看，那白花花的泉水如同牛奶，从上而落，舒缓又清澈，山林的青翠竟映满一池。

好不容易爬到茶树较为密集的地方，却发现因为地势太高，气温太低，这里的茶芽还没长出来。遗憾之余，我们准备打道回府。

往回走时，经过一条溪涧旁的岔路口，友人突然停住，说这里面也长满了茶树。走进去果然看到许多，而且已经赶趟儿似的长满了嫩嫩的茶叶。此时，春阳温柔地洒在茶树上，那茶芽显得晶莹剔透，美得无比灵动。我们喜出望外，热火朝天地采摘起来。一人独占一处，不争不抢。只是，友人是采茶老手，手脚麻利，不一会儿就采了小半兜茶叶。而我采摘起来，总觉没那么顺手。她见我摘一叶就丢进兜里，再摘一叶又丢进兜里，便教我如何提高效率，说，用手采下，先握在手心里，直到手掌握满了，才把手中所有的茶叶丢进兜里。

不知不觉，时间已近中午，我们在崎岖的山路上席地而坐，吃起了自备的干粮。流着汗水，沐浴春光，仰望蓝天白云，极目山河草木，和坐在家里吃饭的感觉完全不一样，感觉心胸打开了，和大自然融为一体！

吃过东西，体力充沛了，继续爬山寻茶。越往深处走，茶叶长得越漂亮。我们有时仰头采高处的，有时蹲着采低处的，变换着姿势，一点也不觉得累。我越采越得心应手，效率也提高了。

今春最嫩的一批野生茶被我们采到了，何其有幸！

由于采茶采得陶醉，停下来才发觉手指都掐疼了，摊开手心，满手茶香，那茶芽的汁水也染得手指发黄，色彩竟如同茶汤的明黄。

此刻，茶兜快满了，人也觉得累了，便开始往回走。走出那座茶山的一刻，我不时回望，有种依恋和不舍。此时，不由想到《采茶纪》里那些美丽的句子：

寒食过，云雨消，

“不夜侯”正好，

又是一年，采茶时节，暖阳照，

风追着，蝴蝶跑……（陈诗悠）